白南星。

    元惜春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总感觉这个名字隐隐有点耳熟,似乎天通老人也曾对她提起过。

    难不成她真要去找这个传说中的药圣不成,可惜他已经很久没有出世了。至少在她死前,世人也只传过他的事迹,而不见其容貌真身。

    天都府的各处街道已经徐徐冷清,距离青云大会的结束只差一刻钟,所有人都争分夺秒地滚在擂台上,希望能摘取最后一个名次。

    元惜春对比并不担心,她的积分已经足够。

    自从得知各方在青云大会上都掺合了一脚后,她已经可以心如止水、面不改色地痛击那些在擂台上面目狰狞的“修士”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决定闭关巩固修为。闭关前,元惜春特地去找了秦晏宁一趟,打算给他重新测一下根骨。

    先天道体是原身自带的体质,秦晏宁却是以剑体入道修行,两种同样霸道的根骨竟也能互相共存,实属罕见。

    色如混沌的测灵石摆放在两人中间。

    秦晏宁探出了自己的手覆盖在石头上,温润的气流钻进了他的手心,来回打了个转后便沉进了他的丹田。

    灵光逐渐从他的手心处亮起。

    元惜春静静注视着这一缕灵光的变化,为了测的更准确些,她专门去寻了质地更纯粹的测灵石。

    两股截然不同的色彩游鱼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黑白双色相互缠绕着隐隐形成了一副虚幻的太极图。

    它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两点。

    这意味着秦晏宁的先天道体处于一种沉眠的残缺状态。

    黑白双鱼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一柄脊骨状的金色小剑劈了开来,好似携着万钧雷霆滚滚欲落的气势。

    剑骨直观的呈现了出来,似乎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元惜春的视线略略扫过,蓦的凝滞住了。

    一寸、两寸、三寸……

    离剑骨至臻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师姐?”

    秦晏宁迟疑地喊了一句,手指不安地想要从测灵石上抬起,说要给他测根骨的人好像没有动静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还是……他有什么问题。

    元惜春骤然回神,视线虚虚停留在他的脸上,比起初见时的那份昳丽,他的眉眼间更多的是一股霞姿月韵的风仪。

    从凡人到修士,不过短短数日而已。

    天地却似乎格外厚重于他。

    元惜春收起了测灵石,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是你的剑骨快要成长为至臻了。”

    秦晏宁茫然:“至臻?”

    他记得他的剑骨明明只有一寸,是最差最劣等的资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元惜春忽然问他。

    秦晏宁摇头,慌张地握着自己的手腕,低声道:“师姐,我可以再测一次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师姐的语气里有一丝压抑和怀疑,在她说出结果的时候。

    秦晏宁想,一定是测灵石出错了。

    同样的双鱼图,同样的金色小剑。

    不论测了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秦晏宁不肯相信的一遍遍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元惜春看不下去了,一把摁住了他的手,眼尾下垂:“秦晏宁,不要再试了。剑骨资质来源于灵魂,或许只是之前的你和这具身体还不够匹配,测灵石没法完全测出来罢了。”

    “这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以客观的语气补充道。

    元惜春等着秦晏宁的回答,等到的却是一滴又一滴的冰凉水珠,她后知后觉地捧起他的脸庞。

    朦胧的水雾弥漫在他的眼眶里,莹莹的水光仿佛制造出了他还能看的见的假象,睫毛湿洇洇地耷拉下来。

    “为什么要哭?”

    元惜春怔愣,她记得不管是被辱骂,被屈打,被憎恶,秦晏宁都从未掉过眼泪。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心里好难过。”

    难过,悲伤。

    元惜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了,就恍若她的所有痛苦和不愉快都随着上一辈子的失败被彻底埋葬在了过去。

    她无言地望着他。

    秦晏宁狼狈地别开脸,他也不想在师姐面前掉眼泪,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师姐说出那一句话时,难过的情绪就像荆棘生长那般一圈一圈地扎紧了他的心。

    鲜血淋漓般的疼痛。

    他垂下了头,紧紧抓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师姐,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

    元惜春抿了抿唇,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没抽动,惹得眼前的人更像是被惊到了的兔子,拢的愈紧。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曾祈求般地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殷长御执意拜入万仞之峰时希望他能为她留下。

    可她也知道,他不能。

    元惜春不能以一己私欲去阻止别人奔向更好更远更值得的道路。

    时至境迁,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似曾相识的局面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宛若与过去的自我共情了一般。

    元惜春道:“师弟,我从来没有说过会抛下你。留着还是离去皆是你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将由你自己来做决定么。”

    她不会为谁而停留,就像悬挂于高空永不下坠的弦月,却不会阻止飞鸟向自己奔赴而来。

    手中的力道有些松了。

    心房上缠绕着的荆棘好似饱足了鲜血,小憩着片刻宁静,独留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兀自鼓胀。

    秦晏宁本应该心安,这是他一开始就追求的答案,想和师姐在一起和自我选择的权利并不冲突。师姐也同意了,为什么他还不满足呢。

    沉寂了半响,他突然道:

    “师姐,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也清晰地飘进了她的鼓膜当中。

    元惜春无疑是听见了的,可她的态度却在瞬间彻底击垮了秦晏宁心中的所有防线,她只是道:“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一切与平时相同。

    她依然与秦晏宁师姐弟相称,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她用最温和的方式告诉秦晏宁,他和沈流炤的地位在她的心底是一模一样。

    仅仅是师姐弟。

    至于其他的,她仿佛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修道无爱恨,岁月尽长生。

    秦晏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还不愿意满足,因为他想让月亮垂怜自己,想让月亮也向自己奔赴而来。

    因为师姐,并不爱他。

    步入道境时,秦晏宁清减了许多,衣带当风,翩然而立,整个人的气势却更为凌冽了,像是一柄即将解封的森寒冷剑。

    他沉默地立在师姐身后,神情冷淡地看着她言笑晏晏地和其余人交谈,和明衡、和沈流炤、和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他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或许也有,比如师姐在他身上曾短暂停留的目光,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追究,秦晏宁不想失去他现有的平静。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充满了悔恨意味的言语遽然在他的识海中回响,某一瞬间秦晏宁以为这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身边的人脸上却毫无异色。

    元惜春问道:“怎么了,师弟?”

    秦晏宁踌躇:“师姐,你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吗?”

    他们此时正站在仙盟的一处宽广平台上,周围吵闹的杂音都来自于身边修士们的喧哗之声,秋兮长老正站在众人的前方,准备开启道境。

    元惜春倾听了一番,表示并没有什么特殊,她看着秦晏宁的神情低沉了下去,以为他还是为了之前的事而伤怀。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师弟,别想那么多了。”

    元惜春之前确实是会时不时的怀疑起他的来历,毕竟某些东西实在是让她太过于熟悉,不自禁的就开始回想。

    尽管已经有了些猜测,她还是决定放弃了,秦晏宁明显对过去尤为抗拒,而他本人又好比一张白纸,一心一意地黏着她。

    这纠结来纠结去让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何必思前顾虑地想那么多,再加之秦晏宁突如其来的表白,连她都感到意外。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喜欢,连崇意都没有如此大胆地向她抒发过自己的感情。

    大概这就是师姐弟之间的情谊吧。

    识海中的回忆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影子,就像一缕来去无痕的云烟,秦晏宁轻声道:“可能是我幻听了。”

    他说完就安静地站在了原地,视无数打量的目光于无睹,也不顾站在台上脸色难堪的秦氏家主。

    苏柳亦是如此,顶着各个世家的窃窃私语一脸无所谓的站到了仙盟的队伍中间,握在手中的红鞭亮眼夺目。

    秦泗年抬手招来一个小弟子耳语了几句,就见这个弟子悄悄地走到了秦晏宁的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道:“少爷,你该站在我们秦氏的阵营,而不是和一群外来修士混在一起!”

    秦晏宁冷着脸:“我不是你们的少爷,我当初做下的承诺也已经完成了,我爱站哪站哪。”

    他可以乖乖听师姐的话,其他人想都别想。

    秦泗年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忽的落在了他腰间的储物袋上,冷笑着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道境开了。

    一道没有什么威胁性的白光悠悠降临,转瞬间将在场所有达标的人吞了进去。

    崇意眼巴巴地看着师傅被卷了进去,再一次痛恨自己修道不努力,修为不够参加青云大会。他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声,转身就被一仙盟弟子拦住了去路。

    那弟子掏出一块留影石,前前后后看了他好几眼,问道:“你就是崇意?”

    崇意眨眨眼:“是我。”

    “那就没错了,我叫秋源生,叫我……”他拧着眉想了一会儿,没好气道,“师兄,叫我师兄就行了,盟主让我带你去天工枢。”

    天工枢,他隐约听父亲提起过。

    崇意犹豫地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咬了咬牙跟上了前方正在不断催促着的秋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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